褸

聰明的阿根
故事發生在江南地區的一個小農村，名叫清池村。
　　清池村裡有位年輕的農夫，叫做阿根。由於阿根的父親在去年突然過世，家人才將身為獨子的他匆匆從都市召回。村子裡的其他農夫，知道阿根沒有種田的經驗，就常常主動提供建議，盡力幫忙。然而，阿根對於照顧田地的工作，一點興趣也沒有，甚至還瞧不起其他農夫，他常常想著：「哼！種田有什麼難的？我才不用你們教呢！」
　　農民們提醒阿根要把所有植物剷除並埋到土裡才算整好地，他只是拿著鋤頭到田裡翻個兩三下，就到樹下乘涼；鄰居提醒他要先育苗，才能插秧，他卻認為直接把種子撒到田裡更有效率，連插秧的苦差事都能省下來。於是，在這農忙時刻，阿根倒成了最悠閒的農人。看著其他農夫不斷地投注大量心力，他心裡不禁想：「真是一群傻子。」
　　這純樸小村落的居民在辛勤揮汗勞作中，看著田裡的波浪從淺綠、翠綠、墨綠不斷蛻變著…終於，迎來了丹桂飄香的季節。金風送爽，村裡洋溢著農夫們豐收的期待。然而，看著田裡即將熟成的稻子，清池村的農夫們卻絲毫不敢懈怠，因為麻雀總在此時伺機大舉進攻。經驗豐富的農夫們，紛紛祭出防止麻雀啄食的招數。
　　有人做了一具具的稻草人，還給它們穿上極為鮮豔的服裝，安放在淡黃色的稻穗海上，可惜，沒過多久就讓麻雀識破，部分的稻子仍然逃不過早夭的命運。阿根見到這情景，抓住機會就嘲笑那人：「水稻田裡布娃娃，稻子隨便麻雀拿！」有人把家裡不要的衣服製成一面面畫上老鷹的旗子，插在田埂上，希望隨風飄揚的旗子能對麻雀大軍起點喝阻作用。然而，麻雀們在幾經觀察後，仍然把一些稻子祭了五臟廟。阿根覺得這法子除了破壞風景，一點好處也沒有，便笑說：「水稻田裡破布飛，稻作枯槁雀兒肥！」還有的人找來了火藥，做成小型的鞭炮，在麻雀接近時點燃引信，鞭炮聲劈哩啪啦，雀兒果然嚇得四處飛散，只是過了一些日子，麻雀們開始習慣這樣的驚嚇方式，總是在鞭炮聲消失後的幾分鐘之內，呼朋引伴地飛回來飽餐一頓。阿根知道這件事情後，落井下石的說：「水稻田裡炮聲響，麻雀聞響嚐稻香！」而鄰居農婦因為沒有錢製作驅趕鳥兒的道具，只好帶著家裡的孩子們在田邊對成群的麻雀丟擲石頭，或是用力拍手發出聲響，希望多少能嚇走一些膽小的雀兒，保住家人這一年的經濟收入。阿根不但不同情她的處境，還在她的孩子面前大聲叫著：「水稻田裡砸石子，不死雀兒死稻子！」
　　至此以後，村裡的老人在路上遇到阿根，就搖頭嘆氣；婦人見到他迎面走來，會立即摀住孩子的耳朵，快步離去；年輕人看見阿根，不是低頭裝作沒看見，就是不客氣地瞪他好幾眼。阿根發現村民漸漸疏遠自己，不但不感到失落，竟還自鳴得意地想著：「他們不跟我來往，就是因為覺得自己不夠聰明，不好意思高攀的關係，真有自知之明。」
　　即便如此，不識相的雀兒們還是無視阿根的高姿態，一視同仁地到阿根的田地裡作客。雖說阿根因為先前的不用心，莊稼本就長得不如其他農夫茂盛、健康，但也還算得上是能有收成的田地。可阿根打心眼裡瞧不起農夫們先前的作法，認為那些方法不僅不能一勞永逸，也無法完全阻隔麻雀大軍的撲食，所以他乾脆什麼防護措施都不做。過了幾天，眼看著雀兒們每次總挑較軟的、正要熟透的稻穗下手，他終於也著急了起來，決定對麻雀展開反擊，想著：「我是村裡最聰明的人，一定要想出最聰明的方法讓麻雀一粒稻穀也吃不到！」
　　當地平線那端重新抹上晨妝，阿根也彷彿觸電般從床上一躍而下，嘴裡一邊喊著：「想到啦！我想到啦！」急火火地從架上取了秧刀，連門都忘了帶上就直奔農地。像是遲了一秒，稻作就會憑空消失似地，手中的秧刀握得越來越緊，莊稼落下的速度愈來愈快，不到三天，就把直挺挺的稻子全數收割完畢。阿根把提前割下的稻子整束整束地堆到倉庫中，接著便吹著口哨，安心地到村裡溜達去了。村裡的農夫們，此時忙著巡視田裡的狀況。偶爾，農夫為了趕麻雀大手一揮還發出「噓！噓！」的聲音，有的麻雀卻嚇得撲到農夫臉上，弄得農夫一頭一臉。阿根見狀，忍俊不住，就在田邊大笑起來。農夫聽見笑聲，先是尷尬了一陣，後來發現笑聲是阿根發出的，反而感到不那麼在意了，便接著做事。農夫彎下腰拔下幾顆稻穀，送進嘴裡咬了咬，然後就離開了。阿根又走了一會兒，他發現許多農夫都做著相同的事，心想：「稻穀哪裡能吃？這些人真是傻透了！」
　　半個月後，醉人的稻香漫布了清池村，處處可見金黃飽滿的稻穗歡欣地隨著清風，彎著腰，在田裡交頭接耳。村裡的居民們，全都忙著收成這些黃澄澄的胖小子，只有阿根，一派輕鬆地叼草，每天坐在橋邊釣魚。村民們對他的行徑百思不得其解，在收成結束後，終於耐不住好奇，開口詢問：「你每天釣魚，田裡的稻作都不用收成嗎？」阿根拍著胸脯，很有自信地說：「我啊！早早就收割完了，才不像你們放著養麻雀呢！現在，那些稻子，正安安穩穩地在我倉庫裡，過一段時日，他們就會像水果一樣熟透了，掉下一粒粒的稻米，連打穀都不用！聰明人不做傻事，我這樣豈不是比你們有效率多了？」大家聽了一時語塞，接著都噗嗤地笑了出來，議論紛紛地離開了。「別走啊！你們笑什麼？喂！」阿根對著眾人離去的背影不斷叫著。一位年長的老農夫，靜靜地走到阿根身邊，拍拍他說：「年輕人，你何不回去看看倉庫裡的稻子？」 　　阿根一到家，立刻打開倉庫，一股怪味撲鼻而來，嗆得阿根頭昏腦脹，定神再看，倉庫地上沒有成堆的金黃色穀子，而是大把大把發霉、發臭的稻稈和受潮發芽的稻子。遠遠傳來村民們打穀、曬穀時歡欣的歌聲，想必是大豐收吧！阿根卻只能望著一地的破敗，度過昏黃的殘秋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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